“大王——”

    叶舟国王的手还未触碰到关曦月,便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了。

    是丽妃来了。

    丽妃还带了另一个美人来,是关曦月的表姐,戚凤。戚凤在一年前入宫,成为了叶舟国王众多女人之中的一个。

    面对着丽妃和戚凤的到来,叶舟国王收回了他那只下流的手,同时尴尬地笑了笑:“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过来了?”

    丽妃道:“戚妹妹是月公主的亲表姐,臣妾想着,让她过来帮月公主穿衣梳妆,月公主可能会乖顺些。”

    叶舟国王欣然颔首:“丽妃有心了。”又转头看向戚凤,面带笑意:“那就辛苦美人替你表妹梳妆打理。”

    戚凤低身一福:“不过举手之劳,亦是臣妾应该做的。”

    眼下有丽妃和戚凤在场,伏玉说不定也很快就到,叶舟国王便是有心想做些什么,只怕也找不到机会了。

    关曦月是唯一一个他想吃却没有吃到的女人,叶舟国王颇感遗憾,悻悻道:“那你们就在这儿帮着照看,孤去准备迎接靖君了。”

    丽妃和戚凤一致点头。

    叶舟国王刚走,丽妃便走到关曦月身前,细细地端详了她一番,冷冷称赞道:“多好的身段,多俏的脸蛋啊……幸好,你就要被接走了。你若继续留在王宫,我的日子估计就不好过了。”

    第一次看清关曦月长大后的真正模样,丽妃心中自愧不如,只巴不得伏玉现在就来接她去靖国。

    丽妃对戚凤道:“戚凤,好好打扮你的表妹。”

    戚凤柔声回应:“是。”

    丽妃紧接着也离开了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终于有人将衣服送了过来。戚凤把关曦月拉到屏风后,帮她换上了新衣。

    在换衣的过程中,关曦月有感受到片刻的温馨。戚凤给她穿衣服时,动作十分轻柔,真的就像姐姐照顾妹妹一般。

    实际上,她和她的表姐接触得很少,几乎和陌生人没有区别,若不是因为她的母亲和戚凤的母亲是亲姐妹,她和戚凤属实有这一层血缘亲情在,那她们二人可以说是毫无交集。以至于刚才见到戚凤时,她并没有感到一丝欣喜,也没有想过要告诉戚凤她其实是在装疯卖傻。

    戚凤耐心地将她的头发擦干,扶她到镜子前坐下。两个宫女怕她乱动,紧紧按住她的肩膀和手臂,戚凤则站在她身后,拿着月牙玉梳给她梳头。

    关曦月稍稍放松了些,可戚凤接下来的举动令她非常意外。

    在盘发时,戚凤故意将她的头发扯得生疼,还不露痕迹地在她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。

    她痛得皱眉,有些莫名。在此之前,她和戚凤并无往来,更不可能存在嫌隙,对方为什么要暗戳戳地对她做出这些小动作?

    就在这时,戚凤忽然开口,解开了她的迷惑。

    戚凤苦涩地道:“我真羡慕表妹,打小生了张绝美的脸面,疯了都有人抢着要你。想那靖国王上,年轻有为的强国之君,何等尊贵的男人啊,他竟点名要迎你到靖国做他的贵妃,甚至屈尊来叶舟国接你……你真是,好大的排面啊。”

    关曦月恍然大悟,原来戚凤是在嫉妒。可好笑的是,这又有什么可羡慕可嫉妒的呢?

    对她来说,成为靖君的妃子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,她只是被叶舟国王当作一件物品送出去,取悦靖君罢了。在她看来,靖君和叶周王室的男人们没有任何区别,除了她的父亲和伯父,所有男人都是恶心的。

    唯一的区别是,她即将脱离狼群,走向强大的独狼。

    狼群是叶周王室的男人们。除去一把年纪的叶舟国王,还包括他的众多王子,这父子一群人都是狼。

    独狼则是,靖君伏玉。

    关曦月疲倦地闭了闭眼,她或许在想,究竟是狼群可怕,还是独狼更可怕……可一只狼,怎么也比狼群好对付吧?

    她开始抱有一丝侥幸。

    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肩上,关曦月抬眸,看见镜中的戚凤在流泪,泪珠一颗一颗地掉落在她肩头,晕湿了一小片衣服。

    关曦月眉心一紧,又听见戚凤说:“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得好,但愿靖君以心待你。”

    话完,戚凤手上的动作又变得温柔,没再拧她的胳膊,也没再扯她的头发。

    关曦月整个人都是懵的,她觉得她的表姐太奇怪了,刚刚还在羡慕嫉妒她,这会儿又盼着她好,做法实在矛盾。

    戚凤替她梳完妆后,两名宫女掰开她的嘴,喂她吃下一粒静颜丹。

    静颜丹对身体无害,只会令人沉睡。神志不清的人最爱闹腾,叶舟国王怕关曦月不安分,怕她弄脏了身上的五色绫罗,还怕她弄花了精致的妆容,便派人送来静颜丹,叮嘱宫女喂她服下,好让她安安静静躺着不动,保持最美观的姿态,等着伏玉的驾临。

    只因叶舟国王心内有所揣摩,若是到时候伏玉见到关曦月邋里邋遢又疯又傻还又哭又闹的样子,纵是她生得再美,伏玉也会心生不满,一旦不满,极有可能就要翻脸。叶舟国王不允许这样的意外发生。

    关曦月被宫女按着躺在床上,直到静颜丹起效,她沉下眼帘睡了过去,宫女才敢松开她。

    大宫女拿着消瘀的药膏,慌慌忙忙地跑了进来,喘着气对戚凤道:“请美人到一旁稍坐,容奴婢给月公主敷药。”

    戚凤坐在床前,淡淡瞧了眼大宫女手中的药盒。刚才在给关曦月穿衣服的时候,戚凤就看到她身上有很多淤紫,因为猜得到那些伤痕是怎么来的,戚凤也就不想多问。

    朝着药盒探出一只手,戚凤对大宫女道:“我来吧。”

    大宫女迟疑了一下,点头道:“那就有劳美人了。还请美人看仔细些,莫要漏掉了。”

    关曦月身上的淤斑若是被伏玉发觉,后果难以想象,戚凤晓得大宫女的心思,便点了点头:“你放心。”

    打开药盒,竟没有闻到一丝药味,就算有,也很难闻出来,戚凤抬头对着大宫女嘲讽地笑了下,只觉这叶舟王宫中的女人都太聪明了。

    大宫女心虚地退了出去。戚凤用香木片蘸了药膏,细致地给关曦月涂药,一条淤痕都没漏掉。这药膏确实好用,敷完没多久,那些淤青便神奇地消失了。

    关上药盒,戚凤重新帮关曦月穿好衣服,拉了被子给她盖好。

    五指轻轻抚上关曦月的鬓角,戚凤自言自语道:“我方才掐你、揪你的头发,你都不知道喊疼……关曦月,你真的傻到这个地步了吗?还是被人欺负得连吭声都不敢?”

    戚凤眼眶微湿,她羡慕嫉妒关曦月是真,祝愿关曦月苦尽甘来也是真。这两种感情很复杂,但却是同时存在的。

    一年前,戚凤被强迫入宫。进宫这一年来,她过得太压抑了。她极度厌恶叶舟国王,不屑向他邀宠,以至于到现在都只是个小小的美人,连个正经的头衔都没有。既不得君王宠,她想要在王宫中立足,便只能仰人鼻息,选择在丽妃手底下苟且谋生,尽可能地讨好丽妃……她在人前卑微惯了,有太多的情绪想要宣泄。

    对关曦月做出的那些小动作,既是她的试探,也是她的宣泄。

    只有傻了的人才愿意承受她的宣泄。

    试探完、宣泄完,她到底还记得关曦月是她的亲人。

    “你就要逃出地狱,而我还要继续在这里挣扎。”戚凤含泪低语,“如果有一天你能清醒过来,而靖君又是真心地喜欢你,那你一定要让他诛灭叶周王室,将睢纪千刀万剐!——替我,替你自己,也替你死去的母亲和哥哥……”

    “戚凤。”

    一个阴森的声音在戚凤身后响起。

    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走进来,戚凤惊惶地回过头,还没有看清楚对方,就被一只肥胖的大手掐住了脖子。

    叶舟国王狞笑着将她举了起来,死掐她的颈项不放,冷血地看着她悬空蹬脚。

    “你似乎知道得太多了。”叶舟国王叹息道:“身为孤的女人,不想着如何取悦争宠,反而盼着孤死……孤纳你入宫是看得起你,宠幸你也是恩赏,不识抬举的东西!”

    一声闷响,戚凤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,一点气息都没了。

    叶舟国王活生生掐死了她。

    宫女进来时,见到地上已经断气的戚凤,吓得两腿发软。叶舟国王却若无其事地道:“孤最痛恨这种无趣又自命清高的女人。把她拖出去,随便找个地方埋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几个宫女吓得冷汗涔涔,迅速将戚凤抬了出去。

    叶舟国王负手站在床边,对着熟睡的关曦月笑眯了眼。

    此刻伏玉还没到。

    他想赶在伏玉到来之前,先把关曦月吃下肚,吃不完的再留给伏玉享用。

    关曦月的睡颜极美,即便她此刻闭着眼睛躺着不动,都能勾走旁人的全部心魄。叶舟国王嘴角流出一丝涎水,他呆呆地道:“不愧是从小就让孤惦记的小月姬,你永远也不会知道,当年为了将你接进王宫养大,孤不惜……”

    叶舟国王正要去掀被子,忽有太监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,大叫道:“大王!不好了大王——”

    被搅了好事,叶舟国王火冒三丈,一把揪住太监的领子就吼:“你找死!”

    太监跪地,怯怯道:“大王,靖君已到王宫外……”

    “什么?他怎么就到王宫外了?城门有人守着,他怎么进来的?”叶舟国王惊恐不已。

    太监回道:“靖君直接带兵闯入了城门,现已在王宫大门外候了片刻,大王还是快些去迎接吧!”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叶舟国王怒瞪着太监,“你敢催促孤去迎接他?”

    太监害怕极了,回话时嘴皮子都在抖:“回大王,王宫守将传来的原话是,靖君乘坐四马齐驱的王车而来,随行的靖兵黑压压一片。靖君不打算下车步行,只命令您立刻打开王宫大门,他似要将王车驶入宫中。”

    “哼,他带这么多人来,还想把孤的王宫当成跑马场,简直欺人太甚!”叶舟国王气得拍烂了一张桌子。

    随即,他马上下令打开宫门,又小跑着坐上王撵,由四个宫人抬着去迎接伏玉。

    “跑快点儿!若是让靖君久等了,孤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!”

    四个宫人被恐吓着加快脚步,仿佛抬了一头沉甸甸的大肥猪,肩膀都要压垮了,直直累得嚇哧嚇哧地喘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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